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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歌·发现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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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前村是青岛最早的移民村 德国人建樱花大道

2015-03-08 作者:黄默

德国殖民者建的植物园

明朝初年,一支内陆移民来到了会山(今太平山)脚下,借着平缓的坡地和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开始了持续 500余年的生活。会前村是青岛版图上最早有人居住的村落之一,村中的百姓,堪称是青岛的拓荒者。随着德国殖民者强占胶州湾,1901年6月,强征了小鲍岛、孟家沟、小泥洼、会前、海泊等5村,拆除住房,兴建苗圃,会前的村民被遣散至青岛各处……如今会前村居民打鱼晒网的海滩变成了第一海水浴场,渔民们织网、修船的空地建成了汇泉广场,会前村的旧址则成了中山公园……

“会前”之名从何而来

会前村的遗址,位于今中山公园内,清溪古树相伴百余年,见证着这个村落的兴衰变化。至今此地尚存民国时建造的会前村遗址碑,上书:“会前村今讹为汇泉或会泉,旧有村民共三百六十户,多业渔。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德租胶州湾。光绪二十七年,收买附近各山地开始造林。光绪三十年征收全村房地,悉令居民徙去,以废其村,辟路建屋,栽林木立苗圃。民国三年(1914年),日本占青岛遂将之定为森林公园,亦曰旭公园。十一年(1922)10月国人接受后,改名为第一公园。综四十年来,园林日盛而村舍久泯,惟此断垣并左右槐枣、杜梨数株,犹是村民郭姓当年旧物。遗址仅存,与国共永;既为之幸,亦喜其留有古色有。”

会前之名何来?说法大致有三:一说村名是来源于萝卜会,据说在今天的道口路上原来有座吕祖庙(清溪庵),每年正月都有萝卜会,会前村就是因为建在这萝卜会会场之前而得名;另有一种说法,说会前村有一条深沟,沟内有一眼不大的泉眼,流水长年不断,过路的行人口渴了都可以来这泉眼取水喝,久而久之,人们便把这里称为“汇泉”了。还有一种普遍被认可的说法,如今的太平山,过去曾称为“会山”,村子因为建立在会山之前所以称为“会前”。

岛城文史专家鲁海先生认为,从今天的地理位置来看,吕祖庙的位置与会前村并不相近,而且萝卜会只是每年举行一次,因此得名的可能性较小。而据即墨县志记载过去的太平山山名的确含有一个“会”字,名为“会全山”,老百姓通常称之为会山,此山之前的村落称为“会前”也说得通。遗址碑文上的“会泉”说法亦有考究,1917年康有为第一次来青岛,看到了太平角的风景,当即作诗一首,名为《 青岛会泉石矶望海观潮高至数丈异观也》,其中便将会前写作了“会泉”。而“汇泉”二字,则是上世纪30年代沈鸿烈任青岛市长时期,举行了一次地名美化运动,从那以后才有了“汇泉”的说法,汇泉广场的叫法就是因此而来的。

据介绍,当年的会前村背依会山,村西有一天然湖泊,也就是今天的小西湖,一条小河从此处曲折流入会前湾。小河入海口就是村民停泊渔船的地方。会前村的三百多户人家里有一半以上是渔民,全村有大小渔船一百多条,今汇泉广场是村民修船、织网的地方。渔讯期间,渔船并不回村,在金家口、石臼所等地卸鱼,卖完后才回村,同时带回日常用品。会前村的农民占少数,因为周边的山地、岭地多 ,农民生活上比不渔民,可是渔民常年漂泊在海上,担当的风险自然也大些,遇到大风大浪天气渔民的家人都要在家里烧香祝祷,祈求船只平安归来。会前村的农民和渔民一样,过年和农历三月廿一日都去天后宫烧香,渔民拜天后、拜龙王祈求平安,农民求的是个风调雨顺。

这里是青岛最早的移民村

如果说青岛村是最早的原住民村,那青岛最早的移民村就非“会前村”莫属了。据悉,会前村的居民中以王、郭、姜三个姓氏为主,这三支分别来源于云南乌撒卫、山西洪洞县和福建。

山东半岛自北宋末年起饱经战乱,先是金兵入侵,遭受重创;又有蒙古军进攻,再遭涂炭;后永乐帝派官兵剿灭农民起义军而杀戮遍布山东半岛,所以那时山东各地差不多十室九空,许多村子已无人烟。所以永乐年间,开始由各地向山东移民,这些移民的主要来源就是山西洪洞县和云南乌撒卫。

“德国人当年拆会前村建植物实验园时,其实还留下了两间房子,是给看林人住的,房子的主人姓郭。”鲁海先生回忆,过去会前村的那块石碑是镶嵌在那房子的墙壁上的,一直到解放后,房子拆了,原址上建了花卉园,石碑被搁置,直到1996年又被立起。而这郭氏一族正是会前村来自山西洪洞的移民。山西因少经战乱,又少灾荒,所以人口众多,明朝建立以后,从洪武三年(1370年)到永乐十四年(1416年),先后七次大规模由山西向山东等省份移民。在大槐树下郭姓一族被分配到了会前村,所以他们在这里又种下了槐树。现在,山西洪洞大槐树被许多移民当作寻根的对象,那里有众多族谱、家谱,里面确实有向山东即墨移民的记载。

王姓是会前村的第一大姓。据《王氏族谱》记载:“我王氏始远祖,于明天顺中以伯仲自云南来,家于即墨县南境青岛域内偏东,有村曰:会前。仲氏族徒居平度双庙瞳,其后另为一宗。居会前村者皆伯氏所出之子孙世代相传,人丁日众……不幸于清光绪二十三年德夷占青岛,越四年,于会前辟公园,全村遭其驱逐,吾族于是四方散处……”会前村王家来自云南乌撒卫可能不可能,这个问题曾在上个世纪90年代引起过本土文史学者的争论,云南遥远,而且迁徙过来的移民都不是少数民族,那个年代云南怎么会有汉人呢?

一支调研队伍带着这些疑问从青岛出发,前往云贵边界的乌撒卫所在地进行实地调查,证实了这一说法。云南移民的来源主要是乌撒卫,乌撒卫明属云南,现在卫城旧址属贵州威宁县。这些从云南来的移民之所以是汉人而非少数民族,是因为他们绝大多数都不是云南当地的居民,而是明初由中东部各省跟随军队去云南的。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朱元璋率兵13万远征云南,平定云南后在当地建立卫所,所带去的兵将也从此驻守在那里,安家住下了。通过在云南、贵州原乌撒卫一带调查发现,确曾向山东一带徒民为军户,即战时为军,平时为民。王氏就是其中之一。

会前村姜姓一族的移民是由福建先到姜戈庄,来又再次迁到会前村的,年代亦可追溯到明初。因为福建也靠海,所以他们很可能是会前村最早的渔民。有一种说法,从福建迁徙来的移民带来了妈祖文化 ,此后建造的天后宫便与这些移民有关。除了当年的会前村和青岛村,如今青岛崂山区的青山村、黄山村、姜戈庄村等地均有来自福建的渔民。

会前村村民散落青岛各区

18世纪末,只有三百余户居民的会前村在青岛并不算大规模的村庄,与繁华的市镇相比,这里的村民们按照祖辈们延续下来的方式过着简朴的生活,然而这小渔村的平静却随着德国殖民者的入侵被随之打破。1898年,德国占领胶州湾后,要在沿海区域打造德人区,会前村和青岛村所在的位置就都在其规划范围之内。从1901年开始收买村附近各山地,植树造林。1904年又征收全村房地,废村拆房,在这里建起了一座植物试验场。当时,殖民政府支付给村民一笔安家费用,村民们拿了钱迁了祖坟就四散到青岛各区域继续租地务农,或者另寻海港捕鱼为生,当然也有村民拿着这笔钱去做了生意。

会前村的第一大姓王氏主要分为两支,一支去了浮山所,一户前往沙岭庄,那时候沙岭庄和浮山所都靠海,同样以捕鱼为生。王氏的嫡系孙迁居到了浮山所后把祖坟也迁到了浮山所,还立了祠堂。虽然氏族内已经分家,但每年旧历新年,从会前村徒居到各个村庄的王氏后裔都到浮山所去祭祖。过去没有交通工具,全靠步行,各家男丁抬着祭品天不亮就要出门,不论远近步行到浮山所,恭恭敬敬地祭祖,向族长拜年。

后来王氏的族人们“集国币百元”,众人采访、司书,于“民国二十年岁次辛未”著成一本《王氏族谱》,由王氏十二世孙王永元作序,永元的儿子、十三世孙王立贤作“跋”。但此族谱只能由王氏嫡系后代保管,迁居沙岭庄一支的王永和想尽办法得了一本,欢天喜地拿回家去,把族谱供在堂屋里,郑重地向一家上下宣布:“我等王龙(迁到会前村的第一代)后裔今日另设朝拜灵堂 ,往后逢年过节,再也不必去浮山所祭祖宗了。”从此自立门户。

记者 黄默

日本侵略者在太平山建的忠魂碑解放后被推倒铺了路

上世纪20年代的中山公园

日本侵略者建的忠魂碑 忠魂碑所在的位置现成观光索道入口处(黄默 摄)

德国人得到了会前村的土地后,按照原定的规划开始了大刀阔斧的建设,1904年,在会前村旧址建立了植物试验场,引进世界各地不同品种的苗木进行栽培试验,总量多达23万株。甚至如今中山公园最著名的樱花,都是当年德国人最先种下的。

殖民政府下这样大的工夫,本是打算长期占领青岛,所以要寻找出适合在青岛生长的植物品种,以便日后做出更好的城市规划。然而就在试验场初见生态和经济效益,伊尔梯斯山(今太平山)一带逐渐形成以树林、果园、花木为主的“森林公园”之时,1914年日德战争后,日本人却在这里挂上了“旭公园”的牌子。1922年,中国政府收回青岛后,改称“第一公园”。直至1929年5月,为纪念中国民主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才更名为“中山公园”,沿用至今。

试验场光苹果就种了73种

1901年6月,殖民政府就开始强征小鲍岛、孟家沟、小泥洼、会前、海泊五村的土地,兴建苗圃。据《青岛市志园林绿化志》记载:“殖民当局在原会前村北侧辟地不足 20亩作为苗圃,命之为‘林地育苗试验场’。开始种植的苗木有中国赤松、中国赤杨、银杏、漆树、桐、桧、栎、樗等,后又引进刺槐、无刺槐、悬铃木、日本黑松、日本扁柏、加拿大白杨,西欧各国的苹果、梨、桃及中东的各种葡萄等200余种植物进行驯化繁育。经过几年的试验,适应性较强的速生苗木逐渐出圃用于市区行道树和山地造林。”据岛城植物研究学者于涛介绍,单是当年德国人引进到中国的苹果品种就有73个,梨78个品种,葡萄、山楂、无花果等品种也为数不少。1904年,植物试验场正式建成后,各国树木品种更是广为试种,林木苗圃达到100多万平方米,果木苗圃约4万平方米,集中了世界各地的花草树木170多种、23万株,形成了一个大花园。

在当时的德国殖民政府看来,青岛已经算是自己的地盘,给自家办事自然是尽心尽力,据说,最初连试验场内的泥土都是从山东各地的农村运来的。其大兴绿化之举的目的有四:一是预防水土流失,防止对未来的海港和泊地造成淤积,便于各项建设工作开展;二是提升青岛市郊的风景特色,建设东亚疗养区;三是改善地下水循环,改善城市供水情况;四是通过植树造林可有效掩护青岛作为德国在远东重要的军事基地必需的军事设施。1912年,育林十年后,试验场改为森林公园,向民众开放。也就是这一年年末,孙中山先生来到青岛,对这里的森林绿化状况大加赞扬。《胶澳备忘录》中还提到:“然而森林公园并不仅是休闲区,也是植物学和林业的综合研究中心,这里种植了各种东方国家陌生的果树以及灌木、花卉和草类,试验是否适合在青岛生长。为此,还曾培育过许多试验植物,并进行野生果树的嫁接。”

德国人经过多年对植物的试验和驯化,终于最终选定了两种最适合做行道树的品种:法桐和刺槐。于是大规模地在青岛的大街小道上栽种起来,青岛的老人们或许还有印象,过去青岛曾有个“绿槐半岛”的称号,就是因为那时候青岛的很多街道边都种着刺槐。而这两种植物在青岛的广泛培育,也使青岛成为中国种植刺槐和法桐最早的城市和繁衍基地,如今中国北方和南方大量的法桐和刺槐都是从青岛取种的。

樱花大道是德国人建的

被称为“东园花海”的中山公园樱花,早已被列入青岛十大胜景之一,而作为国内知名的赏樱胜地,中山公园的樱花大道每年接待着数以万计的游客。但或许很多青岛人都不知道,这些日本国花并非出自东洋人之手,而是在日本侵占青岛之前,德国人所栽种的。没错,当年德国人在植物试验场内栽种的170多种花草树木中有一个品种就是从日本引进的樱花,而且这一种就是两万株。

“青岛从1913年开始就有赏花会,一到春天,市民就去公园里赏花,那个时候的清朝遗老会让仆人抬着酒,带着家人去赏花,当时虽然已经是德国人的森林公园 ,但普通老百姓还是可以随意进入的。”据鲁海先生介绍,早在日军侵占青岛之前就已经有了青岛人赏樱的记载,当时虽然不是专门的赏樱会,但在会上却看得到纷繁似雪的樱花。据了解,德国人当年栽种的主要是单樱,樱花大道也没现在这么长。直到1914年日德战争后,日本取代德国统治青岛,不光把“森林公园”的名字改为了“旭公园”,还在园内进一步扩种了樱花。与原有的单樱相比,日本人又在公园里加种了花期更长、品种更珍贵的“八重樱”,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双樱”。樱花树紧密地排列于公园南北主干道两侧,形成一里半长的樱花路。公园春季逐渐成为游人观樱的主要场所,青岛的樱花会也成为日占时期青岛重要的观光旅游活动之一。

而长久以来,中山公园的樱花也一直都是旅居青岛的文人墨客笔下的宠儿,上世纪三十年代,老舍先生在青岛期间写的一本短篇小说集,书名就叫《樱海集》,而老舍先生在青岛留下的照片中就有他站在樱花树前的留影。臧克家还曾于1934年专门写过一篇名为《青岛樱花会》的文章,在文中他这样描绘上世纪30年代樱花会时的盛况:“各色的人穿着各色的衣裳,带着各色的心,一起朝着一个目的出发。”“汽车接成一条线,扬起一道灰土,人低着头罩在这气氛中,几乎对面看不清人,只听见汽车的叫声,马车的蹄子声,人力车的铃铛声。樱花路是热闹的中心,来看花的人没有不在这路上走一趟的,路是南北的,长数足足有一里,从这头往那头望,眼光像在人空里穿梭,往上看,只见樱花不见天。”

而那时的樱花会期间,中山公园对面的体育场也会组织一些足球比赛,跑马场也会加几场比赛,周围是众多的摊贩。樱花会期间青岛的大小旅馆客满,餐厅生意兴隆,连舞厅生意也特别好。

解放后,忠魂碑被拆除铺了路

著名作家王统照曾客居青岛多年,他的代表性长篇小说《山雨》就是在青期间酝酿而成,书中有一幕就写到主人公杜烈及妹妹杜英同友人一起游览中山公园,看到了日本人立的忠魂碑。那时是1931年,北洋政府已经从日本手里收回了青岛,但日本在青岛的企业还很多,侨民也上万,据说是怕伤害了日本人的感情,所以那时候忠魂碑依然作为一个景点伫立在中山公园内。然而当时的热血青年哪里容得下这被日本殖民的耻辱象征,于是年纪最小的妹妹杜英便大胆地说出了一句大家都认同的话:“有一天,总得把这个石碑推倒铺马路!”这一句不仅代表了书中人物的想法,更是代表了王统照自己的愿望,而他的这个愿望也在十八年后真的实现了。

据史料记载,忠魂碑于1917年4月完工落成,位于太平山南麓,今中山公园太平山观光索道入口处。为了纪念在日德战争中阵亡和病亡的日军官兵1014名,1915年1月,日军驻青岛守备军司令官神尾光臣、参谋长净法寺五郎的提议下,在已经被改名为“旭山”的太平山南坡上,花费9个月建成日军将士阵亡纪念碑——忠魂碑。从此,驻青日军在每年的春秋季节都举行盛大的祭奠仪式,时常有日本皇室成员和侵华日军高级将领前来参拜,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据一战研究专家衣琳介绍,为了方便参拜还专门修建了一条参拜大道,道旁种满了黑松,一直延伸至碑前的台阶。参拜的人一走上参拜大道必须下马,设立了洗手钵清洗双手,虔诚地徒步到忠魂碑下,以示对阵亡的日军将士表示恭敬、庄重。在国人眼中,这座二十多米高的石碑突兀地立于太平山麓 ,如针在肉。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撤离青岛,国民政府没有拆除忠魂碑,竟将碑体上的“魂”抹去,改为“烈”字,“忠魂碑”就变成了“忠烈碑”,里面又放上国民党在抗战中阵亡将士的灵位。此举受到青岛人民的质疑和反对。直到1949年青岛解放后,忠魂碑终于被拆除,而那些建碑用的上好石料,真的被用来铺设下山的台阶和公园内的山路,方便游人行走。

后来,在忠魂碑的旧址上建起了太平山观光索道的入口 ,当年的参拜大道如今已变成山间的无名小路,洗手钵早已不在。不过你行走在索道口周边的山路上 ,还会见到忠魂碑被推倒后散落在地上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