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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歌·发现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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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楼山以前叫漏山 从二郎神筐里漏下来

2015-03-22 作者:黄默

 
 

德国人海恩里希·谋乐在1899年出版的《山东德邑村镇志》中这样描述楼山:位于沧口东北,楼为宫殿之意,也有写为“漏”的。稍晚的中国官方志书《胶澳志》也有相似的解释:“楼山,滨海之小培楼也。”实际上,这并不是关于楼山的最早的文字记载,同治版《即墨县志》云:“楼山,县西南五十里”。浮山所18墩堡中有“楼山”,这也是有史料记载最早的青岛市区山头。

楼山曾经叫“漏山”

楼山,位于李沧区西北部,由东西楼山、小枣园山和坊子街山4个山头组成,总占地面积44万平方米。主峰海拔98.2米。

关于楼山名字的由来,有多种说法,一说是因为山形似楼故而得名,但这种说法如今已经无法考证,历经岁月变迁,楼山前后高楼林立、植被繁茂,即使站在山脚下也无法看出此山的“楼形”。另一种让人认同的说法是,楼山的形状像一只倒置的漏斗,山民质朴,就地取名为漏山,正是直观形象。到了清代,当地人感觉“漏”字不好听,就改为楼山。这种说法在史料中也有所体现,同治版《即墨县志》的附图《七乡村庄图》上标注为“漏山”,山后村庄为“漏山后”;到了清光绪年间出版的《七乡村庄图》中,“漏山后村”就改标“楼山后村”了。至于“漏”字从何而来,在当地还有两种极富神话色彩的传说,一说楼山过去叫“漏山”,是因为每逢下雨这里就水流如注,天就像漏了一样,住在山下的老百姓就会抱怨,一定是女娲娘娘当年补天时没把这块补好,所以总是漏雨;另一种说法则跟二郎神担山扯上了关系,老人们说它是二郎神担着两箩筐大山追赶太阳时,走到这片海湾边脚下一颠,从筐里漏下来的,以前它的名字就叫“漏山”。老人们还说,当年朱元璋当皇帝时就在山前修下楼山寨,那营盘就是今天的营子村。到了十九世纪末,德国人还曾在绘制德文地图时出现过一个错误,或许是因为译音相似,他们最初将楼山写成了崂山。

山下曾设“卡子门”

楼山山南有一条无名河流,自东向西蜿蜒入海。就在这河之阴、山之阳,有一个古老的村庄,那就是板桥坊。板桥坊村坐落在楼山前方,与楼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曾是出入青岛的“咽喉之地”,日本侵略者在板桥坊西的四流北路设“卡子门”,盘查进出青岛的行人。

据岛城文史学者刘锦女士介绍,上世纪初进出青岛只有两条路,一是板桥坊,一是李村。日军侵占青岛时,在板桥坊村北、四流中路的尽头设了一个关卡盘查行人,缠满铁蒺藜的栅栏门由日伪军把守,出入人等必经搜身才放行。栅栏门开关定时,以同兴纱厂(后来的国棉八厂)上下班汽笛鸣响为准,早6时开晚6时关,过时宵禁,老百姓出入要带通行证,若无通行证轻则打骂关押,重则当场丧命。为截断出入青岛的大路,日本鬼子抓村民们在板桥坊村北挖了一条深3米宽5米的大沟,沧口一带的老百姓叫它“北壕沟”,有伪军日夜巡逻,无人敢随便翻越。大沟西起兴城路西头,向东逶迤直到文昌阁村,然后向南弯通到大村庄。当时称东大村庄、东文昌阁为沟外,西大村庄、西文昌阁为沟里,沟里的居民发通行证,可以进出卡子门。1945年日本投降后,卡子门撤掉,那条十几里长的北壕沟才一年年逐渐填平,直到1959年,板桥坊村北还有一段壕沟。

在卡子门旁边,日本人还盖了座高大气派的日式小院供军官住宿办公,日军经常把可疑者抓进小院里拷打。如今在四流中路与兴城路交会处,这座建于上世纪40年代初的日式建筑仍然留存,不大的三合院,十几间瓦房,住了几户普通居民,十分不起眼。

老工业区华丽变身

如今的楼山青山翠柏,沿着石阶一路上行,就来到了山顶的亭台,眺望山下整齐排列着的居民楼,老人们围坐在树荫下聊天、打牌,孩子们在阳光下跑跳嬉戏,俨然一个自然乐园,初次登上楼山的人或许无法将它与旧青岛浓烟滚滚的工业区联系在一起。

1902年,德国人在楼山前的沧口街开办了德华缫丝厂,主要生产柞蚕丝、黄丝、白丝,销往欧洲市场,这成为沧口向工业区发展的第一步。据记载,当时缫丝车间的机器终日轰鸣,高耸的烟囱不时冒出浓烟,也并没有影响到周边居民的生活,淳朴的中国老百姓只是远远地看着这些来自异国的先进事物,然后继续用最原始的方式过着自己的日子。可以说,青岛现代纺织工业的发源地在沧口,其发端就是德国殖民青岛时期开办的德华缫丝厂。

德国人走了,日本人来了,日本人开办的纱厂、橡胶厂直逼楼山脚下。到了沈鸿烈主政青岛的时候,出台《大青岛发展计划》,明确将楼山规划为工业区。到上世纪40年代,东亚重工、维新化学、南日钢、北日钢吞烟吐雾,将楼山团团包围,城市重工业基地渐成规模。到解放后,这里已分布着青钢、碱厂、红星化工等大大小小的企业二三百家,楼山也因烟尘霭霭成为人们心目中不宜居住的地方。

解放前夕,国民党军队在楼山构筑工事,树木遭到毁灭性破坏,山体光秃。解放后,经多年植树造林,大量种植刺槐、黑松,植被恢复较好。1984年这里开辟为山头公园,该山全部绿化,园内共分5个观光游览区,并建有亭、廊、石桌和石凳等,供游人们观景、小憩或娱乐。现在的楼山,山势虽然不算高峻挺拔,但轮廓却清丽柔和,几个山头连绵起伏,绿覆山坡。

文/图 城市信报记者 黄默

楼山后村,坐落在楼山北麓,因山而得名,至今已有600年历史。这里曾是抗倭勇士驻扎的营地,抗战时期是出入青岛的“咽喉之地”,战火的洗礼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更加坚强。楼山后曾因青岛老工业区的身份辉煌过,也曾因此落寞……

村中曾有四大姓

与大多数青岛古老的村庄一样,楼山后村始建于明永乐年间。当年,明王朝为防倭设立莱州府三卫、八所、七巡检、十六寨、一百四十七墩堡。浮山所建墩十八,楼山就是其中之一。据新编《即墨县志》记载,仅明代因建立卫、所和军屯而迁入的军户达7万余人,其中包括迁移在沧口、楼山后、十梅庵一带立村的家族人氏。

为探寻楼山后村的历史,青岛文史学者刘锦女士曾遍查相关史料及村中族谱。她说,林、吴、王、董为村中的大姓,林家则是村里的第一户居民。据光绪22年(1896年)初版、上世纪30年代补充再版的《墨邑南乡林氏族谱》记载:“林家始祖原籍清平越州,去城东南十数里之仪凤庄”;又载:“先祖相传有谓自福建来,有谓自云南来,概无可考。”林氏家族一位名岫云的优庠生遍查地域图,在广西、贵州、云南三省接界处查到清平府越州,确认祖籍在此。明永乐元年(1403年),仪凤庄林家兄弟“福好先合礼”5人中的3位北迁,先到登州府栖霞县落脚,又迁至即墨土城头村,最后来到青岛。从福、从合二人在楼山后“占山”,另一位则搬到李村南庄。从福、从合的后人在楼山后村已繁衍到21代,分别称为长支、二支。

林家在楼山后村居住到第三代时,城阳吴家沟岔村的一对吴姓夫妇一副担子挑着两个儿子和全部家当来到村里住下。吴家的孩子敦厚能干,深受林家喜爱,两家便做了儿女亲家,林家陪送一些土地嫁女儿,甚至连碾盘都陪送上。吴氏家族定居在楼山后村也有五百多年,分为长、二、三、四支。

王氏家族是明万历年间迁入的,在宣统元年(1909年)修篡的《王氏世谱》中,王家称自家为“胶西王氏”,原籍为青州府临朐县礼让乡寺泊社四甲,有位名叫景的祖先迁到胶州朱阳社十甲,景的4个儿子核、隆、纶、福于万历初年(1573年)卜居即墨汇海社王家庄。纶生子钺,钺生子才富,才富迁到即墨仁化乡棘林村(今大枣园村)。才富有6个儿子,第六子子信于万历15年(1588年)以后搬到棘林村西南的楼山后村,成为楼山后村王氏家族的始祖。

后来,其他的姓氏陆续迁入村来,如董家埠的董姓迁来也有四百多年,已繁衍到18世。这就是村中历史最久远的四个姓氏。到上个世纪中期,村中姓氏达到10个。

沈鸿烈支持,打赢官司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几百年来楼山都是军事要地,明王朝在这里设防,侵略者在这里设关卡,楼山后这个古老的村庄曾经历过数不尽的战火洗礼,这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更加顽强。

据刘锦介绍,在林家的族谱中记载了一位通达明理、善良刚强的女性林张氏,她相夫教子,服侍公婆,热心助人,深受乡亲们尊敬。林张氏出生在贫困人家,从小给有钱人家做丫头,没缠过脚(过去大脚女子受人歧视,难找婆家)。后来,林张氏嫁到林家做了继室,生下3个儿子,但没几年丈夫便不幸去世。林张氏历尽艰辛把3个儿子抚养成人,3个儿子都没有辜负她的苦心,长子岫云是位优庠生,二儿子歧云考中秀才,三儿子岱云任过青岛市建制后沧口的第一任区长。

岱云任区长期间,适逢灾年,乡亲们在铁路的护坡上砍了一些树,被德国人发现后派士兵到村里搜查。岱云得到消息后急忙设法补救,他家在村西北角上有一片树,岱云让人把树砍倒沿铁路边拖回家,故意留下一些痕迹。德国兵循着树枝划地的沟痕气势汹汹地一路寻到林家,剑拔弩张立即要抓人,岱云把他们带到自家的小树林里,每棵树的断碴都能对上,德国人明知其中有诈却被堵住了嘴,悻悻而去,乡亲们躲过这一劫。民国初年,岱云不计个人得失出面为全村人的利益打官司,官司打赢后村里为他立碑彰示功德,石碑立在村南今红星化工厂处,上世纪50年代扩建四流北路时被移走。

林张氏的孙辈们都爱钻研技术,上世纪30年代初,她的大孙子廷球在以手刹车为制动方式的自行车行业中另辟蹊径,针对青岛地区山路起伏的特点,发明了刹车用脚制动的新方法,老百姓称为“脚闸”,林廷球给它命名“地球轮”。就在他试制成功准备投产时,日本自行车生产厂家却跳出来横加干涉,要求林廷球把产品冠上“大日本地球轮”的牌子,否则不准生产。林廷球毫不妥协,在几次受到威胁后,他把日本人告上法庭,马拉松式的官司打了将近两年,最后在时任青岛市长沈鸿烈的支持下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中国人发明的自行车脚闸堂堂正正地以“地球轮”品牌正式生产了,丘陵地带的骑车人可以灵活自如地在山路上进退行止,那最受岛城人喜爱的“大金鹿”便得益于林廷球的发明。

林张氏的二孙子也是个能工巧匠。抗日战争时期,许多村子为了自卫都置办了枪支组织起队伍抵抗日军,林张氏的二孙子也自制枪支护村。林家会造枪的事被日本人知道了,日本人特意过来查看。他们看到那精密细致又美观的步枪后极为佩服,力劝他到日本军工厂工作。林张氏的二孙子见难以推辞,连夜逃到即墨参加了抗日游击队,为抗日的队伍造枪。

日本兵拿活人当靶子

日本侵华时期,楼山后村受害极深,如今老人们对日军令人发指的恶行仍记忆犹新。

现在楼山后铁路西侧的外贸粮油公司和油漆厂西厂,曾是林家的土地,一百年前被德国人强行购买。日军第二次侵华时在沧口开设了几个重工业厂,一是重工业株式会社,即后来的四方机厂沧口分厂;一是山东盐业株式会社,在营子村铁路西侧,被国民党政府接管后建成橡胶厂和耐火厂;一是钢铁株式会社,即时至今日老青岛人仍无人不知的南北日钢。南日钢设在沧台路南端,解放后叫做山荣机械厂,后成为青岛磷肥厂,当年是日钢总厂,厂内建有数座炼铁炉,24小时连续生产,炼出的钢铁却不知被日本人运向何方;北日钢是日钢分厂,占用今楼山后铁路西侧外贸粮油公司和油漆厂西厂这一大片场地,里面分两部分。一部分炼铜,日本人把从中国老百姓手上抢来的铜钱、铜锁、铜盆等各种铜制品,融化成铜锭运回日本制造子弹。一部分是炼焦厂,设有8座自动化大轮窑昼夜生产焦炭,供应南日钢炼铁使用。日本人从各地抓来中国人做苦工,炼焦厂劳动强度大,生产条件恶劣,不断有劳工被折磨致死,日本人就把他们的尸体拖出厂门,向西边海沿上挖的大沟里一扔了事。

炼焦厂北门,即现在的油漆厂西厂的大门口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站岗,还有日本兵牵着狼狗不断巡逻。有不明情况过路人误入他们的警戒区,日本兵不分青红皂白开枪便打。到了后来,拿过路人当靶子打似乎成了他们的乐子,只要远远地看到中国人的身影他们就会开枪射击。楼山后村有的人家的地在炼焦厂附近,每次去地里干活就会引来日本兵的冷枪,村民们只好在晚上偷偷地去锄地。有个叫王知和的村民拾粪时顺便去地里看看庄稼,被抓去绑在厂门口的木桩上,日本兵放出四条狼狗把他咬得血肉模糊……

解放前的最后激战

“1949年解放青岛时,在楼山后村曾发生过激战。”据刘锦介绍,当时国民党第11绥靖区刘安祺部队及部分空军、海军盘踞在这里,作最后的挣扎。他们设置了即墨 、白沙河、楼山后三道防线,楼山后是最后一道重防。村南的山坡上1948年就修了两座碉堡,1949年春国民党军又修了许多暗堡、子母堡,挖了几道深深的战壕。国民党兵用枪驱赶着老百姓把村北大片古老的坟头全部铲平,变成藏不住人的一马平川;而村南的茔地里却多出了几十座新坟,村里的老百姓也弄不懂这些新坟是怎么冒出来的。

1949年5月28日,解放军突破了即墨和白沙河两道防线,248团3营的机炮连攻进了楼山后村,向村南的两个碉堡发起冲锋时,碉堡周围的坟堆里突然吐出火舌——原来那几十座“新坟”是国民党军队修的暗堡,密集交叉的火力网压下了解放军的三次冲锋,不少战士负伤。敌军的炮弹一发连一发打进村,炸毁了村民的房屋,炸伤了村中的居民。一发炮弹在机炮连的连部门口爆炸,连长、副指导员等4位解放军当场牺牲,战士的鲜血染红了楼山后村的土地,他们用生命换来了青岛的解放。

据一位老人回忆,国民党还在楼山上留下一名狙击手,他居高临下百发百中射杀多人,解放军的步伐在此受阻。意识到这是个神枪手后,解放军的领导下令“活捉”。被捉后通过学习,这个穷苦出身的国民党兵羞愧难当,遂饮弹自杀了。

关帝庙和祠堂改建成小学

刘锦说,50多年前的楼山后村主要街道有两条,东西方向,叫做前街、后街,前街上集中了村里的人文精粹,西头有关帝庙、土地庙,往东走是吴家祠堂,再往东是林家祠堂。林家祠堂在光绪22年时重修过,4间大屋精心修建,处处透着精致,连存放祖先神主(牌位)和“祝子”的地方都设计得匠心独具,那是位于房梁下特制的搁板,干燥、通风还可避开闲人乱动。

解放后,关帝庙和林吴两家的祠堂都改建成小学,成为楼山后小学的3处校舍。几十年来这一带能上得起学的孩子都到徐家宋戈庄的蒙养学堂(1906年建,是沧口地区第一所小学)去念书,现在不但本村的孩子上学不用出村,连周围坊子街、小枣园的孩子都就近来楼山后小学就读,这3处校舍就越来越拥挤。1954年,村里在国棉厂上班的纺织工人自发集资助学,在关帝庙的大院里盖起4间宽敞的大教室,缓解了困难。关帝庙里有一棵两人搂不过来的老白扬树,高高的树干上挂着一口钟,学生们听着钟声上下课。这口钟直径约三十厘米,高四十多厘米,它本是解放青岛时楼山后激战中国民党军队打到村里的一颗炮弹壳,被一位王姓老人捡到送给学校当钟使用。可惜,老白杨树于1985年8月19日的台风中倒下了,那口有特殊意义的弹壳钟也不知哪去了。

文/图 城市信报记者 黄默(感谢刘锦女士对本文的帮助)